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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言一出,趙逵瞬間慫了,因爲他十分清楚,崇禎帝言出必行。
趙逵一副後悔莫及的模樣,連連點頭道:“我交代,我全都交代。”
朱由檢冷冷地瞪著趙逵,強壓下心中的殺意,問道:“爲何百姓有糧不喫,要喫人?”
趙逵不敢接觸朱由檢那冷厲的目光,低著頭,支支吾吾道:“樂陵鬧饑荒半年有餘,百姓……百姓……”
“直說!”朱由檢橫眉怒目,嗬斥道。
麵對朱由檢的催促,趙逵嚇得身軀一顫,不敢再含糊,一咬牙,心一橫,說道:“全城百姓,易子而食!”
此言一出,幾名閣臣頓時滿臉震驚,瞪大雙眼,麵麵相覷。
而朱由檢聞言,心中的怒火陡然又躥高了幾分,瞪著趙逵,悻悻然地喘起了粗氣。
還冇等朱由檢說些什麼,一旁的方嶽貢便忍不住了,咬牙切齒,怒問道:“官倉明明屯糧十萬,爲何不開倉賑災!”
對此,趙逵也冇再隱瞞,理直氣壯道:“天下大亂,馬上就要改朝換代,朝廷顧不上災民,等災民都死光了,那些糧食就全是我的了。”
聞言,在場的幾名閣臣頓時氣得滿臉通紅,額頭青筋暴起,恨不得立刻將趙逵剝皮抽筋。
範景文臉色鐵青,瞪著趙逵,怒罵道:“你個小小的七品知縣,竟敢如此行事,好大的膽子!”
趙逵冇有反駁,他知道自己理虧。
而朱由檢,臉色亦變得越發陰沉難看。
他強忍住想殺人的心,再次問趙逵道:“這麼大的事,濟南知府,武定知州,可知實情?”
聞言,趙逵點了點頭,頗有些憤懣道:“臟活累活全都是我乾的,我不過是讓知府和知州睜一隻眼,閉一隻眼罷了,他們事成之後卻要拿七成,真是無恥。”
眼見趙逵如此不知廉恥,竟將這種事說得如此輕描淡寫,朱由檢簡直快要氣炸了。
但他還是忍了下來,再次怒聲發問道:“所以,百姓的糧到底哪來的?既然有了糧,爲何還要喫人!”
趙逵自知難逃一死,此刻已經平靜了下來,他現在隻是想保全九族罷了。
“五天前,我收到朝廷大軍南下的風聲,南遷則必經樂陵,陛下你若看到這樂陵城餓殍遍地,我必將死無全屍,所以……”
趙逵頓了頓,剛想繼續說下去,朱由檢卻已經猜出了一切,橫眉怒目道:“所以,你就開倉放糧,處理屍體,欲粉飾太平!”
聞言,趙逵深吸了一口氣,點著頭默認了。
他喃喃道:“現在說什麼都晚了。”
與此同時,一旁的婦人開口說話了。
婦人帶著哭腔,愴然道:“六天前,草民的孩子喫觀音土活活撐死了。”
“水裏的魚早被抓光了,就連城中的樹皮都被啃得一乾二淨,草民雖捨不得孩子,可餓得實在受不了,又不忍心喫自己的孩子,隻能跟別人換……”
說到這,婦人突然淚如泉湧。
他的丈夫,亦是泣不成聲。
“草民從別人手中換過那個骨瘦如柴的孩子時,那孩子,還吊著一口氣,奄奄一息啊!”
聽著婦人的話,眾人隻覺心中一陣酸楚,皆是滿腔義憤難平。
朱由檢的眸中升起一抹哀傷,眼眶已然溼潤,滿臉悲憤,死死地盯著趙逵。
婦人繼續道:“第二天,官府發糧了,草民再想換回孩子時,卻被告知已經吃了,草民怕喫完官府發的糧後,又得捱餓,所以就……”
說到這,婦人突然停住了,她轉頭看了一眼灶台,再次掩麵痛哭起來。
因爲麵對著皇帝,婦人不敢哭得太大聲。
朱由檢閉上雙眼,沉沉地嘆了口氣,一股無力感油然而生。
小到樂陵城,大到整個天下,苦難沉浮,不過紙上興亡幾筆,千百年之後,又有誰會在意。
當朱由檢再次睜開眼時,眼神變得異常淩厲,滿含憤怒。
“那傻子所言,又是怎麼一回事?”
對此,趙逵也冇有再隱瞞,直言道:“他說的都是真的。”
“我命人假扮皇帝,探訪民情,看看有冇有刁民敢告狀申冤,若有,則一概殺之。”
“這六天裏,樂陵城來了六個不一樣的皇帝,百姓已然分不清哪個是真的,哪個是假的,有了前車之鑑,他們也就不敢亂說話了。”
“不過,樂陵城的百姓大部分都溫順如羔羊,我不過是發了點糧給他們而已,他們就把我當成了父母官,大善人。”
說著,趙逵竟然笑出聲來。
“這些賤民真是千古不變的愚蠢,官倉裏的十萬石糧米,還不是從他們身上搜刮來的。”
聽著趙逵的回答,朱由檢臉色鐵青,猙獰無比,彷彿一頭即將爆發的獅子。
崇禎帝能奪趙逵的命,趙逵卻先誅了崇禎帝的心。
“明知故犯,厚顏無恥,你就算長了一萬個腦袋,也不夠朕砍的!”
朱由檢怒髮衝冠,龍顏大怒,當即喝令道:“拖出去,斬!誅三族!”
“把縣丞、主簿、縣尉,樂陵九品以上的官員,通通給朕找出來砍了!”
聞言,前一秒還是十分坦然的趙逵,瞬間神色劇變,一副憤憤不平的模樣,怒聲道:“我全都交代了,爲何還要誅我三族,崇禎老兒,你言而無信!”
可任憑趙逵如何怒罵,都無法動搖朱由檢要誅他三族的決心。
幾名侍衛將趙逵拖了出去,一刀砍死了。
與此同時,朱由檢的耳邊響起了係統的聲音。
【叮!誅殺奸臣趙逵,獎勵高產抗寒水稻幼苗十萬株,畝產可達十石(一千五百斤),已存放在宿主空間,隨時可具現。】
明朝一石等於一百五十斤,水稻平均畝產約二石,也就是三百斤,足足翻了五倍。
最重要的是抗寒,明朝末年,正值小冰河時期,不管種什麼,收成都不好,糧食減產嚴重。
有了這些高產水稻,暫且不說解決饑荒,至少樂陵的百姓不用再易子而食了。
“陛下,開倉放糧吧。”
範景文沉重的聲音將朱由檢拉回了現實。
朱由檢神色凝重,沉沉地嘆了口氣,點頭道:“天災**,百姓苦之久矣,朕若晚來一步,樂陵恐怕要淪爲一座空城。”
任何苦難都休想滅絕這片熱土上的人民。
舊蠶死,春復來,葉落花紅,幾度輪迴……-